“啊啊啊,原来是这样解释的啊!”她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父王是要纪念我母后,用的是相濡以沫的这个‘沫’啊。”

她噘着嘴,一脸懊恼,“璟华,你知道吗?父王他可会作弄我了!我每次问他,我这个沫是什么意思,他总跟我说是泡沫的沫,说我就是海里的一颗调皮的小泡沫。”

璟华温柔地一笑,低低咳了几下。

傻沫沫,你父王对你多好,我也多希望我的父君能和我开那样的玩笑,呵呵,哪怕就一次,一次也好。

阿沫见他脸上又显出倦怠之色,也不敢再耽搁,匆匆将他胸前的伤口处理好,将那片鳞交了给他。

当日妙沅做的那次,阿沫并未参与,是璟华将步骤大致告诉了她,她才晓得。但他说得并不十分仔细,只说大概分三步,她需负责的是第一和第三步,即一开始将胸口那片鳞完整地取下来,和最后将已经拥有灵性的那片鳞再缝到他背后去。

至于中间怎么让一片普普通通的鳞变成能够阻挡灵力外泄的贞鳞,这个他并没说起。

而现在,她终于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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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修炼的方法不同,灵力也各不相同,但基本都如行云流水,又如浩瀚星宇,大而不疏,密而无形。

举个例子,灵力就像一条澎湃的河流,汹涌而过,如果想要在这河流的尽头筑起一道堤坝,将这河流截断,那这筑堤所用的材料,必然要比流水的结构更为细密坚韧,无一丝缝隙才行。

树枝不可、沙土不可、竹编更不可,最理想的便要用砖石结构,再在缝隙中涂上灰浆,方可阻住看似柔软无力,却无孔不入的流水。

贞鳞,也是这个道理。胤龙的身体结构与其他种族不同,天生便有着这个弊端。

之前璟华也不晓得,他们族里每个人都不晓得,原来他们贞鳞底下还藏着这么一个脆弱不堪的缺口。

人家炎龙、苍龙,也没那么多讲究,灵力归灵力,鳞片归鳞片,全身鳞片掉光了不过也就难看点,自己痛点,没什么大碍。不像他们胤龙,掉了贞鳞,便要死要活。

如今想起来,贞鳞不但没任何好处,反倒像是掩盖身体缺陷的一个迷障,还特地取了“贞”这个名字,还特地编出爱人间要互换贞鳞的习俗来,细细推敲,其实疑点重重。但这是上古便传下来的,就算去问轩辕広,恐怕连他也不晓得,真正算是个谜团。

璟华轻咳两声,朝阿沫笑了笑,道:“时间可能会有点长,你若无聊,便去外面玩会儿。”

阿沫又怎么放心,璟华虽然没说,但她也猜到他必是要以自身灵力为引,才能将普通的鳞片度化成贞鳞的功效。他本身就已经灵力衰竭,又怎经得起再度耗费,一会儿的情形只怕也是凶险万分,摇头道:“不,我在这儿看着你。”

璟华勉强笑笑,“也好。”

在他身前,那瓣鳞像一片轻柔的羽毛,被一片青蓝色荧光托起,缓缓地漂浮至空中,荧光中有一些星星点点,温柔地在鳞片周围飞舞、打旋,最后又慢慢地融入进鳞片中,那便是被吸收进去的灵力。

阿沫一开始觉得稀奇,兴致勃勃地看着,但过了好久,那鳞片却依旧没什么明显的变化,璟华也依旧坐着一动不动。她这时方明白,原来璟华说她会无聊,倒也真是有先见之明。

但仔细分辨,倒也不是全无变化,那片鳞的颜色更纯粹、更通透了,质地也更坚硬紧实,与之前相比,便如碧玉与翡翠的区别,单看碧玉也觉得玲珑剔透,但两者放在一起,便知还是有天壤之别。

鳞片上起得变化虽不起眼,但璟华这边却已是面色如雪,汗如雨下。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已有血丝不间断地从他嘴角溢出。

“璟华,快停下!不能再继续了,停下!”她焦急大喊。

“快了,”他还是勉强地想扯动嘴角,却已经没力气再笑,语声微弱,“还差……一点点。”

那片鳞在他精纯的灵力灌溉下已经变得十分葱翠,不见一丝瑕疵,原先的青玉底色下,泛出五彩的荧光,似乎吃透了主人的灵性,熠熠生辉。

可璟华的脸色却急剧地灰败下去,连嘴唇都覆盖可怕的紫灰色,阿沫都快疯了,求道:“真的不行,璟华,我求求你,不要再弄了,快停下!停下来!”

“当啷”一声,那片鳞陡然间失去灵力的依托,掉了下来,阿沫赶紧捡起来紧紧握在手里,只觉手心中一片温暖沁润。而与此同时,璟华也终于再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失了重心般,颓然往后倒去。

他就在她的怀里,全身冰冷,与手心里那片温暖的鳞形成强烈对比。阿沫手足无措,怕他就这么死了,拼命用手搓着他的上身,想为他保住暖意。

可似乎并没有用,不管她怎么想法去弄热他,他的身体已经真的冷下来了,像一块冰,眉梢眼角处甚至结起了少许莹白的冰霜。

阿沫颤抖着,不敢置信地慢慢把头靠近他的胸膛,想听一听他现在的心跳,哪怕凌乱的也好,微弱的也好,只要有跳一下就能叫她稍微有点安慰,支撑着她采取下一步的急救。

可是,没有。

他的胸膛里安静得让人绝望。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他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