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华又急匆匆赶回她的身边,道:“阿沅什么事?”

妙沅指指璟华,玹华道:“你要过去为二弟诊脉?”

妙沅点头。

玹华面露喜色,又将她抱起来,放到璟华身边。忙中还不忘将自己外套做的那个垫子也拿过来,垫在她身下。

“沅姐姐,有劳。”璟华看妙沅坐到自己身边,伸了一只手出去,客气道。

谁知妙沅根本没来扶他的脉,而是朝着璟华的头一顿乱敲。

“阿沅!阿沅!你干什么打我二弟?”玹华急忙阻止,好在妙沅双手无力,打了这么几下,也没什么大碍。

“我让他,还有你,让你们兄弟俩自作聪明!让你们自作聪明!”

妙沅怒不可遏,手语的动作幅度也大了起来:“他被赤胆情荼毒了两千多年,浑身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地方是好的!已经是动不动就要断气的人,还不好自为之,还不知天高地厚给自己灌了那么烈的火行灵力!”

“阿沅,你消消火,这火行灵力不是璟华他自己要的,是……”玹华看了一眼青澜,终于还是忍住道:“是意外得来的。”

妙沅才不管,指着他的鼻子,怒气冲天,“我不管你是怎么得来的,他本性属水,水火不相容这么浅显的道理,三岁小儿都知道,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么?”

她指着璟华道:“他哪怕是浑身灵力一分不剩,都要好过现在被火行灵力日夜焚烧!”

她望着玹华,冷冷嘲讽道:“幸亏你游得快,若再晚来几天,你见到的二弟,恐怕就是一截焦骨!”

“而且,你告诉我谁想出这个办法的?冰潭降温!哼,真是不要命了!是你?还是你弟弟这个不可救药的家伙!”妙沅恨恨道。

玹华被她说的有点发虚,小声道,“上次,二弟他烧得太厉害,都惊厥了,我怕他出事,便将他带到雪地里,为他降温。后来约莫是我走了后,二弟他也学我的样子,自行来了这里……阿沅,这样,不妥么?”

“你说呢!”妙沅狠狠瞪他一眼,眼中却泛起了焦急的泪花,“他身中赤胆情,本来就畏惧寒冷,却三天两头往这玄冰潭里跳,你说……你说……”双手颤抖,已经说不下去。

玹华随着她一句句,一颗心也登登直往下沉,面色难看至极。倒是璟华,似乎事不关己,只一边静静看着,表情无丝毫变化。

玹华轻轻拍了拍妙沅,知道她面上虽凶狠,亦是因为心里急痛攻心,恨铁不成钢。

她是真正看着璟华从无到有,看着这个小生命一点点孕育,长大,再来到世上的人,她和母妃、和自己一样,早在他身上倾注了无限的爱意。

她对璟华,似慈母,似长姊,爱之深,责之切。

“阿沅,别急。”玹华拍了拍妙沅兀自颤抖不已的单薄肩膀,安慰道:“总会有办法,你先好好想想。”

青澜在角落中沉默到现在,他虽看不见妙沅打的手语,但从玹华的只字片语中,也猜出了事情的大概。约莫是自己的娘亲将火行灵力强行度给璟华而引起他烈火焚身。

“沅姐姐,此事既是因我娘亲的灵力而起,那青澜自当负责到底,如有青澜可以效力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青澜,你……你的眼睛又何时搞成这样!”妙沅进来到现在,注意力都在璟华身上,也并未发现青澜双目失明的事,这会儿看到他,亦是大为惊讶!

玹华、璟华都懂手语,这些人中唯有青澜与妙沅的交流颇为困难。青澜眼盲,妙沅的手语他根本看不到。此时,妙沅看到青澜紧闭的双眸微微下凹,便心知他并非眼睛染了什么疾病,而是活生生将自己眼珠抠了出来,焦躁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不禁狠狠白了他一眼,忿忿道:“年轻人,一个个都不知好好爱惜自己!”

看她这个气得瞠目切齿的样子,倒是璟华笑了笑,轻轻道:“沅姐姐放心,青澜这个要比我好治……他娘亲留了副眼珠给他,回头你找时间……帮他按上就行。”

“那你呢!你……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我早就跟娘娘说,不要留下你,省得养不活,还让人伤心……”

妙沅前两句还凶神恶煞的样子,说到最后,已无法再打手语,捧着头,呜呜哭起来。

玹华过去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安慰道:“会有办法的,我们一起想,总能想出办法,二弟他会没事的。”

他说着,自己也忍不住语声哽咽。

他一路狂奔而归,就是盼着妙沅是璟华的最后一线希望,现在她虽未直接宣判噩耗,但看她这焦急落泪的样子,结局已再清楚不过。

洞中一时沉默。

倒是璟华打破这悲戚气氛,勉强微笑道:“沅姐姐,不必伤心。璟华大战当日便该死了,多活了这些时日,都是白捡来的,已经很知足了。”

他喘息了几下,又转向玹华,低低道:“如今漠北已定,四海升平,近百年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战事,父君……父君那里也再无用到璟华的地方。只等大哥找到胤龙翼,助父君完成夙愿,那便……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