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尨璃未及时迎驾时,璟华就心中起疑,本想再问下阿湘,尨璃的这个午睡到底有个什么规律,每次大概睡多久,但又觉得现在一片祥和,父慈子孝的温馨气氛,自己不论开口说什么,都莫名尴尬。

好在就在这时,尨璃自己又睁开了眼睛。

他一见自己已躺在了床榻上,三个孩子围着自己,心中顿时哎哟一声。

糟糕糟糕!

千算万算,当着自己孩子的面倒也算了,竟然当着天帝陛下的面犯了老毛病!也不知方才失去意识时究竟做了什么,为何几个孩子都眼圈红红,满面悲戚,而天帝陛下又是一脸尴尬?

“父王,你醒了!”阿沫最小,也最会撒娇,早已经一头扑上来,将脑袋蹭在尨璃怀里,呜呜道:“父王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久没有看到阿沫心里太激动了?父王,是阿沫不够孝顺,阿沫不嫁了,阿沫在家里陪父王,父王不要再生气了!”

璟华脸色白了白。

尨璃将她拂在一边,赶紧起来,向璟华赔礼道:“哎呀呀,老臣一时失态,竟令陛下久候,恕罪,恕罪!”

璟华赶紧虚扶了一把,微笑道:“不是说下了凌霄殿就不再行君臣之礼了吗?”

他遂正色道:“倒是伯父究竟有哪里不适,不妨据实相告,也好叫沫沫他们放心。”

尨璃垂首道:“感念陛下垂怜,老臣不过是年纪大了,有些……有些嗜睡罢了,不算什么病症。”

“嗜睡?”璟华蹙眉,“突然发作的嗜睡吗?”

尨璃苦笑道:“不错,突然间的嗜睡,其它并无任何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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蒄瑶已经很久没有出宫了。

一来已是待产之身,确实走动起来颇为辛苦。二来她自己极好面子,她这个孤家寡人的轩王妃,肚子却莫名其妙一天天大起来,九重天上有的是爱嚼舌根的。

虽然当着她的面都不敢说什么,但是背后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不用看,想都想得到。她也可以见一个就缝上他们的嘴巴,但是,有必要吗?她缝不了天下悠悠众口,再说,她现在也根本不在乎这些。

她已不再像以前那样,矜持,胆小,最看重自己的名声。

因为她早已声名狼藉,一无所有。

但今天晚上不同,她特意脱去了华丽的宫裙,穿了一件极朴素的宽袍。

她去了宸安宫。

而宸安宫里没有人。

不过没关系,她只是来看下这梅园里的梅花。璟华在不在都没有关系。

许多年前,在她还是蒄瑶公主的时候,她喜欢天族的二殿下。这是整个九重天上都晓得的事,独独她不肯承认。

璟华也晓得,所以送了她贞鳞,又去漠北封印夸父,为了能娶她。

而现在她已经明白,其实璟华从未爱过她,只是为了不让她伤心而已。

但那时候,她还是极高兴的。在他走了之后,她琢磨着怎么能让梅花在温暖的气候里开放,这样等她入住了宸安宫,那里就不必再终年凄冷。

她是花神,于这方面别具一功。她只花了几日便试验成了,心想等他回来,便送他这个惊喜。

但还没等她做法,姜懿便传召了她,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收下了男人的贞鳞,这是多伤风败俗的事!她被迫交出了贞鳞,同时被指婚给了太子殿下。

“阿沫说的对,也许我也并没有真的爱过你。”蒄瑶喃喃道,“如果我真的爱你,我怎么会把贞鳞交给母后?我明知封印夸父那么危险,又怎么会眼看你涉险却不阻拦呢?”

她独自一人缓缓徜徉在梅园中,这里四处都是暗香,是他的味道。

“但我应该是爱你的吧,不然为什么现在要离开了,我唯一想起和不舍的人就只有你呢?”

她轻轻笑了笑,双手轻抚,在满园梅树上施下那个多年前就为他量身定做的法术。

周围暖了起来,梅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天盛开。千朵万朵地吐露着芬芳。一朵朵飞花向她飘来,将她围拢,似是挽留。

璟华,以后宸安宫里会四季如春,梅花盛开,百日不败。

你和阿沫会很幸福!你们的孩子,一定很活泼,会在这园子里光着脚丫跑来跑去,嬉笑玩闹。

一定要比我们,比我们更开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