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妙丹话一说完,便知失言,一时看看左近,声音低了下去,哼道:“照本郡主说的去办,不得有违。”

巧儿却忽然心气上来,压着声音道:“郡主爱慕自家堂兄的事,若被王妃知晓了,不定会如何呢?”

“你……”唐妙丹心底最深处的隐秘突然被巧儿揭开,一时手足发颤,脑子轰轰响,咬着牙道:“休得胡言乱语!”

巧儿本是猜测,这会见得唐妙丹的神情,却知道自己猜测的不差,不由暗惊,怪不得郡主挑夫婿,左挑右挑不满意,怎么也不肯定亲,原来真的爱慕着王爷啊!这要传出去,绝对是丑闻一件。

唐妙丹当年一夜间痛失至亲,被九江王抱到王府时,一整夜睡不着,只扯着九江王不放。九江王见她年小,却是在房中陪足她一夜。那么一段时间,九江王便如她父亲一般,对她疼爱有加。渐渐的,唐妙丹便发现,自己看不得别的女人占着九江王。那时又因为九江王看重甄榜眼,和这个谋士同进同出,待之甚厚,她为了多见九江王,便努力接近这位甄榜眼,也待之甚厚。只没想到,九江王却打算将她许配给甄榜眼,且已有口头之约。她得知此事时,一股怒火涌向胸口,除了王兄,世间还有哪位男子有资格娶她的?这甄傍眼痴心妄想,便是该死。

想要甄榜眼死,且是病死之状,却不易谋划。好在她见到巧儿每每提了食盒等在甄榜眼经过的地方,似乎和甄榜眼过从甚密。让巧儿下毒,便是可行之计。

唐妙丹很快令人控制住巧儿的弟弟,进而召见巧儿,递给她一包药粉,让她渗在甄榜眼常喝的参茶中。巧儿受逼不过,只得接了药粉。

甄榜眼死后,唐妙丹有时回想,也有些婉惜,才貌双全一个智士啊,如若不是对自己起了心思,何至于死?深心里,她也有些内疚,不愿多提甄榜眼这个人。可是甄榜眼死后,王正卿的夫人甄氏突然就出现在王府中,且用甄傍眼以前看她的眼神瞧着她,其言行举止肖似甄榜眼,就是棋艺,也和甄榜眼差不离。她不由悚然而惊,如芒在背。不除掉甄氏,便睡不安稳。

这回要嫁王正卿,不过一个借口,除掉甄氏才是真。

巧儿见唐妙丹变了脸色,心中大定,低声道:“苏孺人待我不薄,我不想她被牵连。”当时下狠心毒杀甄榜眼,真正的原因可不是受你妙丹郡主之逼,而是受到安慧公主的命令哪!如今你要我毒杀甄氏,这个还可以听你的,但是要牵连苏孺人,断断不行。

唐妙丹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再逼迫巧儿了,心下暗道:此事一了,巧儿也不能再留着了。

王正卿和甄玉在山腹内听见外面两个人说完话,脚步声渐远,一时却没有动,只各自思量着。

甄榜眼是唐妙丹郡主令人毒杀的,这个仇,便难报了。难道还指望王爷杀了唐妙丹郡主,代甄榜眼报仇不成?最多责骂禁足而已。另一件叫他们心惊胆跳的,便是唐妙丹爱慕九江王这件事了。若是此事坐实了,传了出去,九江王名声有损,这皇位之争,只怕要落于下风了。

甄玉脸色难看至极,心口发痛,伸手揉了几把,犹自痛着,心如针扎。原来自己便是被心上人毒杀的,实在荒唐可笑。

王正卿倒比甄玉理智些,寻思着,适才巧儿指出唐妙丹爱慕九江王一事,语气冷静,似不同寻常丫头,这个人,还得细查查,只怕不简单。

巧儿这会回了房,先去侍候苏冰香,半点马脚不露,犹如平常。

苏冰香倒是听说九江王和唐妙丹郡主皆要在金沙庵安歇一晚,第二日再回城,却有些着急,怕侍候九江王的人不仔细,又恨自己咳嗽未好,不能过去侍候九江王。

巧儿安抚了苏冰香一通,看着她躺下了,这才出了房间,走到小侧室中坐下。

没多久,便有一位小尼姑拿着被套进了小侧室。

巧儿本来没留意小尼姑,待小尼姑突然开口喊了她一声,她一惊抬头,这才认出小尼姑来,脱口道:“香儿!”

香儿摸着自己的光头,恨声道:“为了混进来,头发也没了。你倒好,还光鲜着呢!”

巧儿一把拉住香儿,捂实了她的嘴道:“小声些。”说着竖耳听了听,这才松开手,转身掩好门,问香儿道:“你怎么当起尼姑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儿悻悻道:“还不是听闻王爷最近常来金沙庵,主子就极速作了决定,给我弄了一个挂单尼姑的身份,连夜剃了头发,送来金沙庵跟着庵主念经呢!只矣王爷见了我,一个心动,我便能跟了他进王府了。怪只怪,你潜在王府多年,只当个小丫头,连个孺人也混不上去。身份太低,如何探得机密呢?主子无奈,决定牺牲我了。”

巧儿一听是安慧公主的安排,不由低了头。自己潜在王府多年,碍于身份,探得的重要消息确实不多。倒是毒杀甄榜眼时,不露半点行迹,得了安慧公主的赞赏。

两人说得几句话,敢被人看出端倪,倒是匆匆告别了。

一位新来金沙庵的小尼姑进小侧室和巧儿见面这件事,很快便有暗探禀报给王正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