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源头已经被暂时截断了,辽军开始以沙石填平了主城门外的一大截护城河,然后再度推动楼车。

李宗禹声嘶力竭地吼叫,失石劲箭如雨点般再度投下,再度粉碎了辽人的攻势,然后在萧兀纳的指挥下,辽军以最快速度重整阵脚,再度压上。

相比起当年萧太后和辽圣宗母子,在城下擂鼓助威,萧兀纳显然是另一种风格,等到太阳西下时,他已经下令鸣金收兵,然后自信满满地对左右道:“宋人的河北军,比起老夫所料中弱小太多了,若是谍细所探听的消息不错,今夜就能下此重城!”

“别说半月了……十日!我能守得住十日么?”

而城墙上的李宗禹被亲卫左右扶住,否则就要一屁股坐倒在地,他也想维持一下威严,却是几乎虚脱,从午后到傍晚,短短数个时辰,就觉得漫长得好似数十日,他不敢想象这样激烈的交锋要持续十天,自己又该怎么坚持。

“辽军夜间不会攻城,我要赶紧去休息……”

李宗禹摇晃了几下,准备去养精蓄锐,然后就被一条消息险些击垮了:“你说什么?城墙有一段塌了?”

这听起来挺魔幻的事情,但在忘战的河北,还真不是稀奇的事情,由于百年不经战事,许多河北城池都有年久失修的毛病,瀛州中被雨水淋塌的城墙就有好几段。

而听到辽军要南下了,才开始匆忙抢修,事实证明抢修的工匠也没有到位,因此现在还有一大段城墙是塌陷的。

所幸那一段外面的护城河还在,没有被填平,方向又恰恰是在辽军的反方向,所以还能支撑。

李宗禹暴跳如雷:“那还愣在这里作甚?快去修!不修好谁都不许歇息!”

然后他回到府中,先是辗转难眠,但最终还是受不住疲惫,开始呼呼大睡。

只是当夜,李宗禹还是被吵醒了,先是听到一阵吵闹,然后是越来越大的喊杀声,最后是熊熊烈焰印在窗上。

他手忙脚乱地冲了出来,印入眼帘的,是小半个城池被火光所笼罩,瀛州城弥漫起浓浓血色,耳畔是亲卫的嘶吼:“将军,辽人杀入城中,知州被擒,将士多有降敌,瀛州城……瀛州城要没了!”

李宗禹僵硬片刻,唰的一下拔出佩剑,横在脖子上,就要自尽。

然后不出意料的被亲卫抱住:“将军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李宗禹颓然放下佩剑,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臣有负朝廷,有负圣恩啊!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

“我攻破保州城,尚且用了七日,损失不轻,兰陵王果真是宝刀未老,居然一日之内就下了这瀛州城?”

一个时辰后,先锋都统萧奉先出现在萧兀纳身边,语气里有些古怪地称赞道。

萧兀纳很看不上这个靠着妹妹受宠而上位的外戚,也知道对方肯定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契丹人对于矛盾更喜欢公开化,所以他也很傲然地道:“这是三军用命,情报先行之功,萧都统若是羡慕,还是好好拿下定州便是!”

萧奉先道:“这便不劳兰陵王操心了,定州也轮不到我拿下,陛下要亲自建功!”

萧兀纳面色微变:“你说什么?”

萧奉先道:“陛下已经率斡鲁朵南下,准备御驾亲征!”

萧兀纳勃然变色:“胡闹!

当年萧太后和辽圣宗御驾亲征,险些折在澶渊之下,辽国一方也是十分心季,天祚帝宣布对宋开战,朝中有不少人眼红大宋的富饶,附和者不少,但若说亲自带兵,就没有人支持了。

可惜这位皇帝也是位极品,此前被上下一致反对,尚且不能一意孤行,现在一见辽军局势大好,立刻率军而来,拦也拦不住了。

萧兀纳的心头已经蒙上了一层阴霾,沉默不语。

而首度压下这位重臣的萧奉先,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再看着熊熊燃起烈焰的瀛州城,双拳紧握,高高举起:“陛下亲至,鼓舞三军,此战定能势如破竹,直达开封,以后这富饶的南朝,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

“都统有令,收缴沧州各县粮草,尽情狩猎!”

“哈哈哈!”

“陛下有命,攻破柴家庄,献上南朝太祖的丹书铁券!”

“吼!

当瀛州城一日陷落,这震动天下的消息刚刚传开,一队队铁骑同样开赴沧州。

数目并不多,显然不是主力,正如吴用所言,沧州临靠渤海,洼淀纵横,根本不适合骑兵纵横来去,小规模的数目倒还好,一旦多了反倒容易被围剿。

即便如此,当五百铁骑,四千家丁组成的队伍朝着柴家庄冲去时,也是志在必得。

这样的规模,即便柴家庄是一座堡寨,如果没有精锐的守卫,都是必破无疑了,带着这么多专为骑兵驱使的家丁,更是为了抢夺搬运粮草,掳掠女子奴隶。

显然,当保州、瀛州接连告破,辽军连连拔取军事重地,他们已经认定了此战必胜,再看南朝宋人,就彷佛是驰骋在草原上,互相挑选猎物,竞争射杀了。

然而这群人浩浩荡荡涌入沧州境内的辽人不知道,一支在各方支持下,经历了急训的队伍也早就恭候多时。

为首李彦骑在狮子骢上,脸上添了不少风霜的柴进位于身侧,卢俊义、索超、花荣、徐宁、张清、张顺、张横等人皆在,再之后是乡兵们。

看着辽人肆无忌惮的身影,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火焰。

北军一败再败,如今守护河北的,只能靠自己了。

河北义勇乡兵团,抵抗北虏,卫我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