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姬谋害樊姬的事,刚刚传开,不久之后,她自缢的消息又传来。

接二连三,后宫众人惊异之余,议论纷纷,各怀心思。而不久之后,楚王遣散姬妾的命令传来,姬妾们这才明白出了何等大事。

一时间,后宫中如同秋风扫叶,哀戚一片。

宫正忐忑不安,原以为会有许多人上门来哭诉,出乎意料,却寥寥无几。

楚王的姬妾,论起来不过十几人,他一向厚待,每人的赏赐都不少。楚王告诉她们,这些赏赐皆可带走。若想留下,可以担任女官之职,婚嫁自便;若想回乡,楚王亦会派人将她们送回去。

楚王没有子嗣,亦许久不曾驾临后宫。姬妾们都知晓这般境况,与其吊在后宫守寡一般,倒真不如另寻他途,趁着年轻貌美,也能结一门好亲事。

来哭诉的姬妾,倒也不是不愿走,而是看着越姬的赏赐多,心中不平。过来说既然都是一样的姬妾,便该所有赏赐均分。

宫正岂不知这些人的心思,凉凉道,“赏赐都是大王给的,宫中有册可依,若嫌少,可自去禀报大王。”

那姬妾被这话堵住,只得悻悻而去。

此事,楚王做得不动声色,等到传开的时候,已是尘埃落定。

有宗室中的老人和大臣去见穆夫人,向她问及此事。穆夫人经了郑姬之事,对此意兴阑珊。

“大王将婚娶,他的事,他自会操心。”她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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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卿赵穿使楚,接连几日,楚王都忙碌十分。

阡陌并不扰他,听说了后宫之事,也暂且忍住,不到最终结果出来就不主动问。

没想到,这边的动作十分快。几日后,宫正来到,将各人的去留禀报一番,阡陌才终于相信,楚王真的把姬妾都遣散了。

“为何?”她问楚王,有些结巴,“我那日所言,并非此意。”

楚王看着她,那双眸光润,闪烁着惊喜。

“放心,不是为你。”楚王却道。

阡陌一愣。

楚王叹口气:“不过是看太宰年末送来的王宫出入之计,后宫姬妾仆婢,光每日膳食便是大数。她们占着宫室,无所事事,我供奉衣食,还得不到半分伺候,着实太亏……”

阡陌知道他又在捉弄自己,哂然。

“也是。”她似笑非笑,捏捏他的鼻子,却目露凶光,“反正你我成婚之后,还有媵妾,后宫空出来正好。”

楚王捉住她的手。

“不会有媵妾,你不知晓么?”

阡陌目光定住。

楚王撇了撇嘴角,报复地捏捏她的脸,“你以为游聃父有多大脸面?樊国的司徒,放到别处也不过区区大夫,谁会为他家嫁女陪媵?樊君还是周王?”

阡陌有些不可置信,想了想典籍里说的那些陪媵的规矩,“可游氏宗族中不是也要陪媵么?”

“游氏?”楚王有些不满,昂着头,“你以为我是何人,嗯?我一个国君,哪家小宗想给我送媵便能送。”

阡陌啼笑皆非,心中却是软软的,有什么撩着,说不出的感觉。

她心里很明白,这个时代,别人送不送媵的标准,根本不是看阡陌,而是看楚王。别说樊君,就连周王室恐怕也会籍着游聃父是王室后代这一点表示表示。还有楚王父亲曾经联姻的国家,虽然此次婚娶与他们无关,但为了不断亲,也会送媵。

而楚王说谁也不要……

阡陌知道,他这样做,必然是惊世骇俗。

看着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阡陌头一次不想腹诽,那眉眼和神气,所有的一切,落在眼里都是那样的温暖。

楚王看阡陌神色复杂不说话,有些诧异,正待再开口,忽然,阡陌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侣……”她声音低低,哽咽里带着激动,“你怎这般好……”

她难得说这样诚服称赞的话,楚王听着,竟有些不太习惯,老脸一热。

他摸着她的头发,笑意深深,嘴上的语气却是无奈,“我也是无法,谁教我要娶的是个妒妇,还同我说什么将来若是不爱便各自放手。娶得这般艰难,总要做得小心些,留着过多几年才不吃亏。我已同樊君游聃父说好了,那些媵啊美人啊,权且留着,待我将来真的被弃了,再送过来……”

话没说完,他的手臂突然被拧了一下。

阡陌抬起头来,一边擦着红红的眼睛一边瞪他,嘟哝道,“你敢!我会把你拖到鹤发鸡皮才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