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有一个很重大的任务。那是他自己思索良久,竭尽全力得出来的结论。

他得到了一个相当犹豫的承诺和无奈之下的允许,然后迫不及待地走向了外头的深夜里——如果脚步比平常快了三分之一,面部表情仍然从容不迫就算迫不及待,恐怕事实意外的确实如此。

然而江秋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秉持着自己受到的嘱咐,以最轻微的脚步和最黑暗的路径走向郑春生所居留的地方的同时,有人跟在了他的身后。

甚至还不止一个。

他对此一无所知,只是一直按着自己的路线往前走,凭借超凡的记忆大材小用,在一片漆黑中用不着摸索都能跨越所有难过的树根。而他相比之下不算突出的听力或许在实用性方面略逊一筹,因此并没有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

但这其实也不足为怪,甚至不足以构成太大的问题。

郑春生比旁人想象的还要迷茫,他在短时间内遭遇的不仅仅是生命危险,更是种种不同消息,最适合发酵思考的独立空间——足以把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他打入深渊。

正因如此,在无论是脚步声还是身量都不足以构成威胁的江秋被发觉的时候,这个之前被认为成熟稳重相当可靠,年龄在五十以上的男人甚至被吓得躲了起来。

“是你啊……”发觉事实的郑春生也尴尬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毕竟江秋那半永久的无辜神情实在让人看了就很难提起警惕心,“还有什么安排?”

他俨然把江秋当做了梁安的代言人,而现在他并没有自己的想法,毕竟郑春生只是“已死之人”,起码梁安让他亲自统一的口径是这样。

死人往往是没什么任务的,但见到那位诡计多端的警官以后,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

被骤然要求“死亡”,险些以为自己要被一名无良警察灭口的郑春生对此深有感触。

“我的安排是来找你。”江秋如实说道,却完全无法把两个人的话联系在一起,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味道。

他也不能理解郑春生有什么好慌张,毕竟在江秋的视角看来,处于“死亡”状态的郑春生在旁人眼里理当和太平间里的尸体没什么不同。

不愿靠近也不愿调查,自然不需要担心危险,起码这是在江秋自然社会多年学习到的法则,对错不论。但在这种基础上的意外造访,则是出自于江秋对能力范围的考量。

“我觉得你需要帮助。”江秋目光下移,口头定下了结论,和之后谈话的基调。

如果有认识他的人在现场,就会发觉这是江秋发表学术报告时惯有的语气。除了话题的公式化明显和以前不同以外,几乎是有着完全一样的自信姿态。江秋从来都很有底气,无论是自己熟悉且擅长的领域,还是另一片完全无法理解但试图踏足的天地。

起码到现在为止,江秋仍然是他,情况也同样是这样。

听到了这种话,郑春生愣了一愣,刚要开口,却又发现这位素来只在需要发表意见时张嘴的冷淡年轻人竟然直截了当的坐在了一边,对地上的灰尘毫无顾虑。

当然,这算是他的常态,除了和外表不符没什么问题。

“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江秋决定使用自己读过的心理学书籍上面的话术,将理论知识彻底应用贯彻到事件,“如果能让你感觉好受一点的话……嗯,你都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