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卧室里逡巡了片刻,她便看到了那张匆匆写就的字条。

“妈妈病危,我去安和了。你醒后给我电话。”

曾以萱心中“咯噔”一声,一边拨电话,一边大步走向更衣室。

随意挑了身衣服拿出来,电话也接通了。

“喂。”她低声道,“到了吗?怎么样?”

“……”长久的沉默之后,那人道,“不太好。”声音微微有些哑,像是在竭力压抑着担忧与恐惧、

她听得心内一滞,按住焦躁,只安慰道:“我正在换衣服,一会儿就过去。”停一停,又道,“没吃东西吧?”

“嗯。”那人恹恹道,“我不想吃。不用给我带。”

“以前怎么劝我的来着?自个儿倒耍脾气了?”她故作轻松地打趣道,“妈妈还需要你照顾呢,不吃东西怎么行?”

“以萱……”那人明显带了些哭音,“我好怕……”

她真想隔空给她一个拥抱,却只能低低安慰:“别怕。不会有事的。”

挂了电话,她又给a挂电话,让她把早餐改成外带,包装好送上车。自己迅速收拾了下便下楼。

上了车便又给牟颖电话,一路宽慰她。

到了医院,她带了保镖往上走,见牟颖自己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远远守着,更显得她孤零零的,特别娇小柔弱。

她走过去,递上一叠保温盒:“有小笼包、八宝粥。还有几个小菜。”都是牟颖爱吃的。

牟颖抬头望她,也不接盒子,眼睛红红的。

她心里一痛,把盒子放到边上,顺势坐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

牟颖把头靠在她肩上,呆呆地望着墙壁。

寂静无声。

她腰背挺直地坐着,默默替她提供支撑。

持续到中午时分,医生才给了她们一个结论:“对不起。曾总,病人已经脑死亡……”

听到这一噩耗的瞬间,曾以萱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

牟颖晃了晃,倚入她怀里,忽然就泪流满面。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妈妈撑了这么多年,最最困难的时间都过去了,怎么会在一切都好转的时候忽然撑不住了?是因为最近她太忽略妈妈了吗?是因为前阵子她注意力一直在以萱那边,所以忽视了妈妈这边的变化吗……

不知什么时候,医生走了。

曾以萱牵着她走进病房。

母亲静静躺在那里,和往日一样,胸脯微微起伏,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呼吸泵沉重的噪声混杂在一处,听得人十分安心。

她还活着,不是吗?和从前并没什么不同……

她坐在母亲的床前,握着母亲的手,眼泪一滴滴坠落下来。

因为她的坚持,母亲身上的生命支持设备并没有撤下。营养物质依然通过鼻饲管一点点滴入母亲体内。她坚持着日日夜夜守在母亲身边,不肯放弃。

而母亲,竟也奇迹般地坚持了下来。

有一日,一直欲言又止的曾以萱大约忍耐到了极限,忽然扳着她的手臂,望着她的眼睛,一脸严肃地跟她讲:“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一直这样坚持,直到她撑不下去的那一天,或是你撑不下去的那一天。但是……你得知道,这是没意义的。”

“她还活着。”她认真地反驳,“她还活着,这就是有意义的。”停一停,又道,“我可以自己付这笔钱。”

“……”曾以萱被她顶得难受,下意识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对不起。”那人垂着眼道,“最近也没时间陪你。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会持续多久……你要是觉得后悔,咱们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