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兄弟两人一直轮流在医院守着妈妈,偶尔也会两人一道值夜。他们父亲请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医药,但绝症就是绝症,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治好怎么还能叫绝症?这个词本身就是叫人绝望的。

只是当妈妈清醒过来,用涣散但仍明亮的眼神跟他们聊天时他们仍会产生一种不切实际摇摇欲坠的安心感。这种时候作为子女是不该忤逆任何话的,就算她反复絮叨的是兄弟俩的终身大事也不行。

哪个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女被父母问及婚嫁时不是不耐烦地撇过,可是盛少初非但不能这么做,还得老老实实地应和着。毕竟盛少初再混也知道女孩子是要哄的,不管他是alpha还是omega,是四岁还是四十岁都一样,自己的母亲当然更加不能怠慢。

无奈每个妈妈似乎都非常热衷儿女的终生大事,简直就像完成一件神圣光荣的使命一般。更何况盛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对兄弟两人今后的生活更加忧愁。

“少初啊,虽然你是哥哥,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这个孩子没有定性又不服管……”

“妈,你现在什么心都别操,乖乖把病养好,以后你喜欢哪个我二话不说都给你娶回来。”

“胡闹。”盛母见他嬉皮笑脸,“你这个样子妈妈怎么放心,我看明淮就不错。”

盛少初装聋作哑含糊混过,不着痕迹地给弟弟使眼色,后者接到信号走过来道:“妈,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们一会儿出去买。”

直到了门外盛少初才松了口气,方才装出的笑脸也顷刻间荡然无存。

兄弟俩一前一后穿过青白的走廊,走出医院,盛少初道:“你自己去吧,我出去走一走。”

盛少佐点点头,独自离开。

盛少初叹了口气,他以前也恨过妈妈的,恨她把自己生成o,即使知道不是她的错也忍不住怨她的不公。那时候他还没出国,妈妈偶尔也会开玩笑地说起这些事,他有一次便冷笑着顶撞回去。

催催催,干脆我和少佐凑一对怎么样?反正他是alpha我是omega,这样大家都解决了,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妈你说是不是?

这几句话堵得他妈妈好半天说不出话。

实在是很过分。

盛少初站在一棵树下点了根烟,慢慢抽了一会儿捻灭扔掉,然后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绝尘而去。

市中心,繁华地段,那座最高最新玻璃最亮的写字楼顶端赫然竖着鼎杭置业四个大字,那里面最宽敞豪华的办公室里坐着的就是他的父亲盛鼎杭。

盛少初长这么大,听过无数外界对父亲的恭维奉承,自己却是头一次踏进父亲一手打拼创下的城池中。

门童前台自然也是不认得他的,虽然不认识他的人,但还不至于不认得他的名字。

因此漂亮的前台客服一听了他的名字便立刻两眼放光,见对方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便打了内线让人通知,然后甜笑道:“盛总在开会,您先到里面坐一会儿吧。您要咖啡还是茶?”

“不用。”盛少初淡淡道。

前台这下更确定了,虽然这个男子和盛总长得不太像,但冷淡的气质倒是有七分相似。且不管他是真是假,殷勤一点总不会错。

盛少初倒是不急,做人做到他爸爸那个份上总归是很忙的,连生命垂危的妻子都顾不上去看两眼,自己作为他的儿子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他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然后才有一位助理请他去面圣。

办公室当然是最大的一间,里面就像一套装修华美的居室,他的父亲坐在深檀色的办公桌后,看起来和在家里很不一样,威严,决断,就像一个王者。

他确实是这里的王者。

“你妈妈怎么样?”

盛鼎杭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泄露出疲惫,盛少初随便找了张沙发坐下,翘了翘嘴角:“你怎么不自己去看?”

盛鼎杭答不上来,他很忙,这么大的公司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但再多的理由也无法和亲情相提并论。因此盛鼎杭才无话可说,但他怎么可能在儿子面前显露,他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爸,妈妈有我和少佐照顾,您放心吧。”盛少初眨眼又换上一副孝子的脸面,眼底的讥诮看不见一丝一毫。

那一声爸让盛鼎杭面色缓和,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毕竟三年没见了,他还是很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