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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临浦的目光闪了闪,没有言语。

那一对金童玉女,原本,就是整个天朝的风景。

贺兰雪越走越近,容秀亦伸出手去。

他们的世界之外,人人事事,皆是无物。

手握在了一起。

贺兰雪的唇角,勾出一轮梦幻般的笑。

“王爷。”在他们决定离开的时候,一直默许事态发展的裴临浦忽而开口:“你该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让他来找我吧,告诉他,无论他要什么,我都会给他。”贺兰雪淡淡道:“只是从今以后,容秀是我的。”

“我会转告的。”裴临浦似乎没有丝毫阻止的意图,好像他带走的,并不是当今国母。

“多谢。”贺兰雪点点头,冲着裴临浦,看着他端庄凝重的脸,坦然道:“这一次,我欠了你的情,也欠了裴若尘一份情,来日,如有机会,我会还给裴家的。”

“王爷自己珍重吧。”裴临浦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扬手轻巧地做了一个手势,四面八方,人影重重,那隐藏在各暗处的卒子,潮水般褪去,悄无声息,声势浩大。

那四名逼近贺兰雪的死士,也敛眉退到了裴临浦的旁边。

贺兰雪牵着容秀的手,神色肃穆,手心汗水涔涔,紧紧地拽着,仿佛一松开,手中的人便会再次咫尺天涯。

容秀热泪盈眶,默默地随着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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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们走出巷子,一个人悄然出现在贺兰雪旁边,正是易剑,他探寻地唤:“王爷。”

“全部退走,所有的计划全部取消。”

“王爷!”易剑脸色微变。

“别说了,立刻撤离,不要被裴临浦反扑。”贺兰雪断然阻止他的话,然后更紧地握着容秀,步履坚定地,朝一个全然未知的未来走去。

易剑为难地站了一会,再颓然转身,然后,他看到了伊人。

伊人坐在对面的门槛上,双手安然地放在膝盖上,目光澄澈,透过繁华尘世,安静地看着这边。

他顿了顿,本想走过去,可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只能遥遥地行了一礼。

伊人展颜一笑。

易剑离开。

伊人复又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衣襟,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贺兰雪与容秀,牵着的手,那么牢固,那么突兀,那么,密不可分。

她只觉得,自己是不应该再回去了。

如果不是一个聪明人,至少,应该识趣。

倚靠一颗大树,无论多么用心用力,如果那棵树已经种在别人的园子里了,伊人也知,自己似乎已不大合适去那里乘凉。

这样也好。

阿雪,终于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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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坐了一会,等到日影西斜。赶集的人们纷纷回家后,她才拍拍衣角,站了起来。

环顾四方,竟不知何处能去。

就这样漫无目地走了几步,她下意识地按了按肚子:似乎很久没有吃饭了。

早晨起来,便随着贺兰雪匆匆赶到集市,她又没有神功护体,现在饿得咕咕叫,很正常。

人如果饿的时候,对香味就会格外敏感。

特别在没有目的地的情况,更会自然而然地顺着香味走。

伊人停下脚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绥远城正中间的一座酒楼前,里面正有一桌人大快朵颐,桌上菜肴丰盛至极。

“天朝人果然过得太安逸了,连酒都这么淡。”只听坐在正中间的一个裘衣男子仰脖将面前的大碗酒喝尽,大声感叹道。

“王……公子,”同桌一位年纪稍大的老者低声提醒道:“请注意言辞。”

裘衣男子呵呵一笑,旁边的人连忙将他面前的空碗填满,他方又端起,突然看见门外正有一个女孩,正歪着头看向这边。

女孩的脸小小圆圆的,眼睛也是亮亮圆圆的,身上的衣服只是普通百姓的布衣棉裤,还有点脏兮兮,看着很是落魄。

“公子,要不要将她赶走?”旁边一个穿着羊毛短袄的大汉趋身问。

裘衣男子抬了抬手止住众人,然后提高声音问:“这位姑娘,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伊人闻言,大喜,很不客气地跨进门槛,心中还感叹:世上果然好人多。

众人见她这般不客气,脸上立刻露出嫌恶之色,唯有裘衣男子,满脸含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伊人。

伊人走到桌边,四处瞅了瞅:这一大桌共七人,与她说话的男子大概是当家人,坐在正东上位,而且衣服鲜艳、毛色油亮。他的左边是一个白胡子老者,慈眉善目的样子,也是方才提醒他注意言辞的那位。而对面则是一溜精神矍铄的武装汉子,全部敛目顺眉,虽然坐在同一桌,可是只坐了椅子的一角,自发地矮了一截。

这八人大桌,唯一空虚的地方,便是男子右方的位置了。

伊人当仁不让地坐了过去,挪了挪屁股,寻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老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其余六人更是如临大敌的样子,唯有裘衣男子一脸含笑,递与她一套碗筷。

伊人感激地看了看他,忽然发现他的头发带着微卷,与他的容貌很称:他的面庞拥有完美的希腊式轮廓,高贵而清晰。

像漫画里的阿波罗战神。

“皆说天朝女子含蓄,这位小丫头倒是不客气。”白胡子老头见伊人笑了笑,便左右开弓,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不禁低声抱怨了一句。

她来之前,众人还处于戒备状态,只是待伊人真的坐到了桌面上,所有的敌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头言语间也随意起来。

她是一个让人无法设防的女孩。

闻言,伊人把刚刚塞进口里的羊肉咽了下去,这才开口说第一句话:“我们比赛吧。”

众人微微一愕,裘衣男子问:“比什么?”

“你方才说酒太淡,我们就比喝酒,我一定没办法赢过我。”伊人伸手抹掉嘴边的油腻,自信满满道:“这酒真的很淡哦,你比不比?”

那语气,几乎是公然地引诱别人参加了。

裘衣男子哑然失笑,“彩头是什么

?”

“如果你输了,你就帮我做一件事,如果我输了,我就为你做一件事。多累都行。”伊人眨眨眼,一本正经道:“先认识一下,我叫伊人。伊人是真姓名。”

那人低头,憋着笑道:“好,一言为定。我叫——我叫炎寒。”顿了顿,他补充道:“也是真姓名。”

“哦。”伊人淡淡地应了下,然后抱起本就放在一旁的酒坛,为自己斟了一碗。

老头本来默不作声,见状,目光闪了闪,突然抬手道:“等等。小姑娘,你听到这个名字,就没有想起什么吗?”

伊人抬头静静地看着他,坦然道:“我不知道这个名字。”

她的神情尤其真诚,看不出虚假。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老头不敢有丝毫松懈。

“但是我知道他是谁。”伊人淡定道:“他是炎国的皇帝,对不对?”

伊人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六个人具拔剑而起,对伊人虎视眈眈。

……

……

……

……

炎寒这一次也不再阻止手下,而是支肘撑颌,微笑地看着伊人的反应。

他的心中,未尝没有顾忌。

伊人见到这样的阵仗,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吓得花容失色,她的表现,堪称镇定了,镇定得,将面前的刀剑丛丛,熟视无睹。

“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就猜到了。”伊人继续解释,连语调都没有变多少,一副街头闲谈,不徐不缓的模样:“我学画画时,老师说人的脸是极有学问的,中国几千年来的看相,未尝没有它的道理,从前我不信,看到他,多多少少相信了一些——他的长相,线条,眉宇间的感觉都暗合相学里的王者之态。再加上你们说的话,你们的穿着,他们对你的态度,我就想,该是哪一国的王吧。”

“对这个世界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听阿雪说,唯一对天朝有兴趣的,应该是炎国。你又姓炎,自然是炎国的王了。”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还这样说出来,不怕我灭口吗?”炎寒已经收起最初的惊诧,饶有兴趣地问。

---题外话---阿雪的强劲对手出现了哦,撒花。他有容秀,我家伊人也要有备胎,是不:)

下一章得凌晨,大家先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