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还这样说出来,不怕我灭口吗?”炎寒已经收起最初的惊诧,饶有兴趣地问。

伊人低下头,小小地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我就知道会这样。”然后,她又抬起头,一脸希冀的瞧着他,“但是,我们的赌约还算数,对不对?”

“你指望着自己赢了比赛,然后要求我不伤你性命?”炎寒笑问:“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也无妨——不过你赢不了。”

“当然不是。”伊人摇头道:“如果是那样,我刚才不进门就好了,何必还来和你喝酒呢——你知道,喝酒其实也是一件挺累人的事。峻”

“你是说,你是看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才进来的?”炎寒万古不变的笑脸终于沉了沉。

“是啊。”伊人睁大眼睛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实得紧。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不知为何,闻言,炎寒心中一阵不快,继而正色道:“当年父王败在息夫人手中,炎国遵守誓言,二十余年没有踏足天朝半步。如今,若你想以一场酒局就想阻止炎国二十多年的韬光养晦,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军国大事我向来不管的,也不明白。”伊人连忙摇手道:“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赢了,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鲫”

“不是让我放了你,也不是军国大事……”炎寒敛眸望着她,声音愈沉:“你想要什么?”

“其实也未必要做什么。”伊人鼓起腮道:“如果没事自然最好,可是我觉得,应该是有事的。”

炎寒也不插嘴,凝神专心地听着她的前言不搭后语。

伊人将他的神色看进眼里,心中微微一叹:炎寒是一个出色的倾听者,看来天朝有一个极厉害的劲敌,难道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简而言之吧,如果明晚还不出事,就不用帮忙了。如果有事,我希望,你能帮我劫持一个叫做容秀的女子。”伊人也端正身子,一气儿说完:“可以么?”

炎寒略略沉吟片刻,然后截然回答:“好。但如果我赢了,我要把你带回去,当我的女奴。”

“好的。”伊人点头,眯眯地笑。

没有杀身之祸已经谢天谢地了。

“王上!”冷眼旁边的老者终于忍不住劝阻道:“这里形势莫明,贺兰钦明日便会抵达绥远,我们必须于今日即刻离开,而且这个女子来历不明……”

“难道先生认为寡人会输?”炎寒轻声反问了一句,老者当即不再说话。

伊人则很乖巧地不开口,只当没听到这段对话。

酒被斟满了。

在开始前,炎寒突然倾了倾身,凑近伊人的脸旁,低声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叫你进来吗?”

“啊,为什么?”伊人茫然反问。

“因为你方才的样子,真的很诱人。让人——想一口吞下去。”炎寒似真似假地调戏了一句,然后若无其事地挪开身体,又是一副正经爽朗的样子。

伊人傻傻地抬眸,刚好看进炎寒的眼睛,忽而发现,他的眸色有种海水般的微蓝。

深不见底。

到了第十碗的时候,伊人的肚子已经变得圆鼓鼓了。

炎寒果然说得没错,天朝的酒,讲究温润醇香,但是烈性不够,十碗下肚,双方皆是不痛不痒,只是胃涨得不舒服。

伊人只恨自己没有段誉的六脉神剑。

继而,又恨自己没问清楚茅房在哪。

炎寒支肘,气定神闲地又饮了一碗,然后放下来等伊人。

伊人的酒量是真的不错,但是喝酒上脸,脸色已经红红的,掐得出水来。

“容秀是谁?”他闲闲地问。

伊人又灌了一碗,回答:“是阿雪的心上人。”

“阿雪是谁?”

“阿雪——”伊人迟疑了一下,竟然不知如何定义他。

炎寒遂不再追问,转开话题:“为什么要挟持容秀?”

“觉得,她似乎要对阿雪不利。”伊人老实回答:“希望是我多想吧。”

“伊人。”

“恩?”

“你有心上人吗?”

“……”

这时候,已经是第十五碗了。

她严重内急。

胃撑得难受,难受得要死。

可是不能停下来。

她能力微薄,在这个异世里,她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只蜉蝣,生生死死,无关紧要。只能借力。

而炎寒,只目前唯一能借用的权力。

“那个阿雪对你很重要?”炎寒面不改色,仍然与这个小女子较着真。

“也不是重要,只是……我已经不能不管他的事。”伊人说完,又皱着眉头,勉力让自己继续喝一碗。

刚喝了一半,炎寒突然伸出手去,按住碗,说,“就这样吧,伊人,你拼不赢我,

不如换一个方式。我帮你这一次,你随我回去。”

伊人抬起头,有点不解地看着他:炎寒的皮肤是阳光般的小麦色,眼睛长而有神,鼻梁略高,唇形很干净,但不觉单薄,整个形象像极了她经常临摹的石膏雕塑,是大师罗丹手下最精致的作品。

她思考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再然后,她站了起来。

炎寒失笑,指了指后堂的方向。

伊人赶紧朝那边走了过去,越走越快,连平日慢腾腾的习性也改了——果然是人有三急,急时任谁都不得不急。

……

……

……

……

炎寒面带微笑,一直目送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慌慌张张地消失在后堂的角门里。

“王上,你真打算带她回去?我们甚至不知道她是谁,还有那个阿雪,又是谁?至于容秀——据老臣所知,天朝的皇后就叫容秀,该不会她与天朝皇室有什么渊源吧?”等炎寒回头,一直面露担忧的老者终于忍不住劝谏。

“那又如何?”炎寒不以为意地敲了敲桌子,道:“我想要她,就这么简单。她是什么人,与天朝有什么渊源,干我何事?难道我会怕?”

“王上,如果只是寻消遣……”老者想着措辞,显然想继续谏言。

“先生,你信一见钟情吗?”炎寒顿住手指,轻声问。

老者的脸色猛然一变,好半天,才用极低沉的声音道:“当年先王遇见息夫人,也问了同一句话。”

自此,炎国蛰伏了二十多年。

这一次,这个同样来历不明的女子,又会带来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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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雪牵着容秀的手,一直走到了现在居住的小屋前。

到了门口,他突然止住脚步,朝来路回望了一下。

“怎么了?”容秀温婉的地靠过去,轻声问。

“没什么。”贺兰雪摇头,微笑道:“累了吧,要不先去休息一会?”

“不累。”容秀盈盈地望着他,目光不肯有丝毫移转:“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也不会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