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点着灯,虽然他之前被套着黑色的头套,但黑暗与光明本就是对立的,即使黑色阻隔了外面的一切,但是如此敏感的光源,却还是无法忽视。

他被绑在椅子上,身前是张长方桌,烛台就在方桌一角,而方桌对面却安然坐着一个人。薛简一直以为屋内只有他一个人,要不是摘下他头套的那人在对面坐着的那人示意下退出了房间,他会以为除了刚刚摘下他头套那人外,一直以来屋内只有他一个人。

烛火飘忽,对面这人的脸半明半灭,但即使如此,薛简也不得不说,对面这人有一副极好的容貌,即使他眼前只是个少年,但那眉眼轮廓已经惊艳绝伦,若有朝一日长大成年,绝对是让所有人风靡倾倒的人物。

“薛大人,不说点什么吗?”对面穿白衣衫的惊艳少年开口了,却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与笃定。

薛简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人?”

白衣少年一笑,“请你来做客的人。”

“做客?”薛简冷哼,“把人打晕,套上头套,一路劫持来,然后再绑在椅子上……难道是我孤陋寡闻,现在请人做客都这么简单粗暴了吗?”

白衣少年好以正暇道:“或许粗暴了一些,但是节省时间啊。因为再晚一些,薛大人的项上人头估计就要不保了,事急从权,我就不那么讲究了,如果让薛大人感到粗暴了,那抱歉了。”

薛简闻言一愣,“人头不保?你什么意思?”

“薛大人托病没有去参加虢华夫人府今夜的芳诞之宴,可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呢。”白衣少年压低了声音道:“宴席上有人携带凶器意图谋害大王,事情败露于席间自尽。大王震怒,追查之下发现,这个意图行刺的女子和薛大人往来甚密,于是连夜便派了禁卫军围府捉拿,现在薛大人的府上,大火都烧红了半边天,不信,你尽可以瞧一瞧

。”

薛简闻言霍然站起,冲到门边一望,便见远处如同燃起了烽火狼烟,暗沉的夜幕中浓烟愈烈,徐徐升空,画出半空云图。

“京娘已经死了。”见薛简闻言倏地转过头来望着他,白衣少年缓缓道;“我是来和薛大人谈一笔交易的。”

京娘如何死的,已经不需要再问了。薛简神色难看,又返回来坐在了白衣少年对面,“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凭什么相信你对我说的话。”

“名字其实并不重要,但薛大人既然问了,我当然会回答你。”白衣少年勾唇一笑,“我叫千叶,至于你要不要信我,看过我送你的见面礼你自然就知道了。”

千叶一边说着一边将脚边的一个盒子拿起来,放在了长方桌上。他在薛简的注目下,扭动着机关盒,随着“咔嚓”一声盒子终于分开了。

千叶将盒子向前一推,“盒子已经解了机关,但是盒盖还是由你亲自来开比较好。”

薛简盯着这个盒子半晌没有动,他冷冷望着千叶,“我为何要开?谁知道你里面是不是还藏着其他机关?万一是机关弩/箭之类的,我岂不是性命危矣?”

“我若要杀你,何必大费周章把你救出来?”千叶挑了挑眉,“我这个人从不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放心吧,盒子里的东西不会伤害到你,但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

薛简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将手探向了盒子。在他行将开启盒盖的时候,千叶道:“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薛简嗤道:“让我开的是你,阻碍我开的也是你,你是不是……”有病两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盒盖开启后,里面赫然是一颗人头。人头应该不是新斩落的,因为满盒只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味道,却并无一丝血腥味,显然有人清理了血污后,放置了某种防腐的香料。

“有病!”薛简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大半夜给我劫持来,就为了弄个人头藏在盒子里吓唬我吗?”

千叶没有立刻说话,却听薛简继续怒道:“我虽然是个文人,但我还不至于看见一颗人头就吓得惊叫,让你失望了。”

千叶哼笑了一声,耸了耸肩膀,然后将桌上的烛台向薛简那面推进,“不细看看她是谁吗?我说过我不会浪费时间做没意义的事情,所以你还觉得我只是深更半夜拿一颗人头来吓你吗?”

薛简蹙了蹙眉,还是拉过烛台,凑到了盒子旁。柔暖的光徐徐照在人头的脸上,将原本僵硬的皮肤笼上了一层鲜活的生气。薛简的眼神徐徐顿住,握着烛台的手越收越紧。

迎着烛火的半张脸上,烙着深深的罪印。夺目又狰狞的“叛”字几乎贯穿了那半张脸。薛简抖着手,缓缓摸过那个坑洼不平的字,另一只手则转过人头的另一半脸,对着灯烛的方向,细细打量。

良久,他咬牙道:“谁杀了她?”

“京娘。”

“我不信!”佯装平静的薛简终于爆发了,他怒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有九微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