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心里叹了口气,道:“除了贝子府,九阿哥在城里还有两处私宅。只是他傲是傲,肆意是肆意,却是鲜少留下把柄给人。就算是劫人,也不会往自己的院子里,多半是用了其他人家的院子。”

“方家……”曹颙想起方百魁提亲之事,心有所悟了。看了曹寅一眼,转身疾步而去。

方家在京城的宅子,共有两处。

一处在前门外,一处是什刹海边上。

虽说有规定,内城住地都是旗人,汉人都集中住在外城。但是仍有不少汉人官员富商,寓居内城。

九阿哥除了爱财,还是皇子中出了名的爱享受之人。平素甚少出行,因为不耐车马劳乏。

就算他用方家地宅子,也多是什刹海这边地。

换做是方家私宅,倒是少了几分顾忌。曹颙从礼部衙门出来,先是打发一个长随往魏黑那边传话,预备人手,而后带着剩下众人,往什刹海去。

他却是没有看到。曹寅已经跟了出来。看了儿子的背影,也叫出一人来。低声吩咐了。

*

什刹海,方宅。

方百魁坐在花厅,已经是后背发冷,手足抖个不停。

且不说这白日劫人是什么罪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曹家是吃素地,也要张嘴咬人了。

九阿哥不选其他地方,选了这里,不晓得是为了断方家后路,还是以防东窗事发好拿方家顶缸。

不管是那种,都没有方家的好果子吃。

方百魁一边庆幸自己几日的决断,打发独子回福建;一边在心里想着化解之法。

这几日,他头发熬白了大半,费尽心思,花了一万七千两买了两块徽墨,又花了几千两请托,向曹家示好。

这尚未得回信,又出来这一遭事。

莫非真是上辈子作孽,注定不得善终,此番要命送京城?

虽说他们方家能有今天,借过九阿哥的势,但是这十几年来,孝敬何曾少了?

要说心里不怨,那是假地,但是纵然有家财万贯,在当朝皇子眼前,还是蝼蚁般的低贱,如何能轮到他说话。

这不是九阿哥想用他的房子,就直接占了正房,何曾问过他的意思?

方百魁正在惊恐不安,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是九阿哥到了,方百魁忙起来躬身相迎:“九爷……”

九阿哥径直走到厅上主位坐了,皱眉瞅了方百魁两眼,道:“老方啊,你的眼光也不算赖啊,怎么就能瞧着韩江氏姿色不错来?怕是爷府里的丫头,颜色也比她好几分。”

方百魁晓得九阿哥是色中厉鬼,九阿哥府的滕妾中,就有他孝敬的美人。

但是说起韩江氏地容貌来,却是也不能怪他。他见韩江氏时,韩江氏还在娘家,其父尚健在,十来岁的小姑娘。

而后做生意,两家所有往来,却是不得相见。

“许是女大十八变,失了小时候的灵气;许是相由心生,许是丧父丧夫闹的。”方百魁躬身回着,却是心里一动,道:“生意场上,说起六合钱庄这个女掌柜,都说她八字够硬。生而失母,少年丧父。未入洞房而丧夫。早年还有近支族人,想要与她争产,都害病死了。”

九阿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身子已经坐直了,摆摆手,道:“等等,你说什么。未入洞房而丧夫?这样说来,那韩江氏岂不是处子之身才是?”

方百魁点了点头。道:“合该如此。韩江氏虽是商贾,但是其母族与父族都是富足了几辈子的人家,家风严谨……”

“哈哈……伪君子,爷竟也看走眼了,曹颙这个地地道道地伪君子……”九阿哥闻言,不禁拍了椅子把手,大笑出声。

他上手地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是不是处儿,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韩江氏”做小媳妇打扮不说,这眉头已经发散,双乳微微下垂,哪里像是处子?

嘴里笑着,九阿哥心里也有些郁闷。

抢曹颙一个掌柜。与抢曹颙一个女人,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他是想给曹颙点颜色看看,好出了自己心中这口恶气,主要也是给京城内外的商贾看看,他九阿哥还是说了算的。

内务府总管,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屁。

曹颙再怎么闹腾,还能翻上天去不成?一个不好,就有无数个小鞋在前头等着他。

抢了曹颙的女人,这不是扯淡呢?

若是个天姿国色,只当是美色迷了心窍,还能爽上一爽;这样个寻常货色,自己还要穿曹颙的破鞋不成?

九阿哥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影影绰绰地,好像自己疏忽了什么。

等等,额娘曾叮嘱他什么来着……

*

正房东屋。两个婆子奉了九阿哥之命。正给田氏沐浴更衣。

九阿哥刚才过来,见她姿色平平。已是失了兴致。不过是想要名正言顺占了她的家私,所以想着对付对付“上马”。

不想,田氏在寺庙里半日,身上、头发丝都染了檀香。

九阿哥可不是善男信女,向来只喜欢龙涎香,最是不耐烦这个味儿。

因此,他便叫人好好将田氏拾掇拾掇,自己踱步出去,寻方百魁说话去了。

田氏还昏迷着,两个婆子看着地上褪下来地衣服,想着田氏素颜装扮,可见是个孝期的良家。

这是作孽啊。

两个婆子彼此看了一眼,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这时,就听到有人轻声道:“邢大娘,高大娘,这个女地是谁?”

声音带着几分稚嫩,话音未落,门口已经探出一个小脑袋瓜子来。

却是一个俊秀地小少年,头上戴着有大红绒球的小帽头,穿着一身半旧不新地褂子,正瞅着浴桶里的田氏嘻嘻笑着。

其中一个婆子见了,忙冲这少年招招手,道:“哎呀,七娘,这边有贵人在。你不是病了么,多咱起来地,让大娘摸摸看,额头还烫不烫?”

原来不是个小小子,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吐了一下舌头,凑上前来,眼睛却是看着田氏的脸,滴溜溜乱转。

待到近前,见田氏身上未着寸缕时,小姑娘忙移开了眼睛,红着脸不敢再看。

她不是别人,正是方家请来的武执事方种公之女方七娘。

虽说看着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实际上她只是长得小,今年已经十二。

前几日她父亲护送方百魁之子启程回福建时,方七娘贪玩着凉,身体不适,就滞留京城。

因方七娘性子活泼,心地又良善,这边上下人等都喜欢她。

这次生病,方百魁也是请了好几个大夫,安排了不少人手照看她。

一个婆子摸了摸方七娘的额头,见是不烧了,才放下心来。

虽不晓得那位“九爷”的身份,但是瞅着不像是脾气好的,婆子们怕七娘调皮受责罚,哄她回去休息。

七娘笑嘻嘻听着,视线最后还是落在田氏身上,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探究。

她父亲方种公,除了武术了得,医术上也颇为造诣。

七娘是他地独女,自是得了父亲的真传。她脸上红晕已经散去,走到木桶前,举起手来,翻了下田氏的眼皮。

“七娘,不得调皮……”一个婆子见了,忙上前,想要阻拦她。

方七娘已经抬起头来,道:“高大娘,拿出她的胳膊,七娘给她把把。”

高大娘摇头,道:“七娘,快回去,要不然,老婆子可要找老爷去。”

有次方百魁打儿子,打得狠了,被七娘瞧见,打那以后七娘就有些怕方百魁。

所以,但凡她有淘气不听话的时候,婆子们便使用这个杀手锏。

不过,这次却是没有灵验。

方七娘搬了个小凳子到木桶边,自己个儿探出手去,从水里捞出田氏的胳膊,小脸上绷得紧紧地,再也没有丁点笑意……

*

大门外,曹颙已经到了。

他翻身下马,看着挂着的“方宅”两字,嘴角往上挑了挑,上前两步,握住了门环,使劲地叩着。

“谁啊?”门房开了个门缝,一边往外头打量,一边隔着门问话。

曹颙哪里有心情同他磨牙,冲郑虎点点头。

郑虎已经带着人,将大门挤开。门房见势不对,想要高呼,已经是被捂了嘴巴,提溜到一边。

这功夫,就见影壁后又转过一人,小厮装扮,道:“老爷问呢,是谁来了……”

话说到一半,他也被掐了脖子,拽到影壁前。

曹颙的眼睛,落在院子东侧停着的马车上,脸上似笑非笑,不晓得是该欣喜,还是该暴怒。

田氏,就在这宅子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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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两个月更的少,对小九有埋怨的读者,小九能体谅大家对小曹的渴读之心。只是因这前两个月伤了元气,不能久坐,嗜睡如命,脑子里有剧情,但是码字速度超级慢,俺真地不是故意地。

如今已经好了,俺正准备重整旗鼓,做回勤快九,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