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也不是非要吃到那些东西不可,但她平日里没什么可折腾的,所以也就剩这点爱好了。

临走,她体贴地留书一封,只说跟着朋友去外面见识几天,便将几串铜钱一卷,便跟在小乞丐后头出了门……哦不,出了狗洞。

纤纤亲眼看见小乞丐从满是爬藤的墙上掀出一个半人高的“门”来,她坐在院子里绣了这么多年的花,竟从来不知道院子里有个现成的狗洞。

正想问问那狗洞怎么来的,就听有人在头顶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小子想死了,聊那么久,天都快黑了!”

纤纤被吓了一跳,忽地抬起头。

她看见两个男的站在墙根下,说话的那个粗壮黑胖,手里正拿着个小巧的洛阳铲,另一个面白无须,生得文静一点点,可是嘴边两道腾蛇纹相当明显,像极了两引水的沟渠。

小乞丐耷着脑袋,拉了拉纤纤的袖子,轻声道:“这是我大叔,这是我二叔。”

纤纤偷眼看“大叔”,只见那脸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一点也不友善,再看那“二叔”,一副阴恻恻的样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纤纤再是没见过世面,也会觉得害怕,这一害怕,就打起了退堂鼓。她瞅着墙上被新挖出来的狗洞,也算是明白了一点什么,可是她向来反应不快,等到要高声呼救时,那小乞丐已经扑上来,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叫,我两个叔叔是来给我们带路的,我也不认识去县里的路。”

小乞丐本可以对她说实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仍旧编完了这套谎话。

听他这般说,那两个“叔叔”只是轻笑一声,并不拆穿。

纤纤不相信,拼命的摇着脑袋,想从他手里挣扎逃脱,可是那小乞丐的手压得死紧,掐得她两边颌骨都快裂开了。纤纤憋红了脸,只发出沉闷地低吟,跟鸽子叫一样,完全引起不了霍捕头的注意。小乞丐好本事,不单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柳家墙角溜出去,还顺带把人家顶顶顶宝贝的女儿掳出来了。

这事也怪不得霍捕头,他平素盯的都是些轻浮后生,哪想得青天白日竟有人来掳人的?

“二叔”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驴车,不由分说便将小乞丐和纤纤一起塞进了轿厢里。

纤纤趁机咬了小乞丐一口。

小乞丐痛得一缩手,却立即反应过来,再度将她勒着脖子拉了回来。

驴车启动,转而向日落的方向驰去,由始至终,纤纤都没能叫出一个字。

她想起自己留在几案上的那封手书,才发现自己是蠢是有多厉害,娘亲以前说世道险恶,奸人当道,她都当成了耳边风,这回好,竟把自己也坑进去了。她想哭,可是挤了半天眼泪,眼底还是干涩涩的,她才想起,自己好像天生就不会掉眼泪。

轿厢外传来了那两位叔叔的对话。

“奇怪,这女娃怎么不哭?”黑壮胖的“大叔”疑惑不已。

“不知道,也许是吓傻了吧。”“二叔”一边拉着缰绳,一边扭头往纤纤这边看,却见纤纤大大方方地坐在那儿,姿势也没换一个,既没哭,也没笑,他不禁担忧起来,“不……也许不是吓傻了,是真傻,你说这傻子能卖多少钱?”

“傻子能值几个钱?”“大叔”顺着“二叔”的目光看纤纤,看了老半天。纤纤不明所以地回望着他,像副蜡像似的,连眼都不眨一下。“大叔”被这样直溜溜的眼神吓了一跳,忙转过头不看了。

纤纤很为难地挤着眼泪,挤了半天,无果。

等到好不容易有了点湿意,却听见外头那两个人说自己是傻子。

她生气了,她平素只是缺心眼,哪里傻,哪里傻了?

哼!

纤纤一把拍开小乞丐的手:“别捂了,我现在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说吧,你们要怎么样?”

太有自知之明了,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姑娘是扮猪吃老虎。

三个人六只眼睛,一时间全都齐刷刷地粘在了她身上。

那驴子也转过头,朝她撕心裂肺地嚎了一嗓子。

可是纤纤说完这个,又词穷了。

刚才人家不是说了么?傻子能值几个钱……不就是要把她卖了的意思?

她发现,自己确实是个二百五,还不打一点折扣。

纤纤不是个会聊天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她再也没有说话的*,只看着窗外发呆。

窗外路过的全是陌生的风景,她长到十几岁也没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