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的朱慈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内心感慨良多,现在的朱慈燃感觉若是真的能够有一人陪伴在自己身边,自己能有一个这样可爱漂亮的女儿,未尝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也许那时候,自己就不会如此孤独吧。

登上皇位已经三月有余,时间越久,朱慈燃越感到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也终于体会到“帝者寡也,皇者孤也,一朝登基,六亲断绝”的真正含义,以前的朱慈燃自负的以为只要自己努力,自己就不会重蹈历代帝王的覆辙,如今看来是自己想象的太简单了。

当初从镖局之中一路难逃的众人,除了秦岩之外,剩下的时锋和钱宝等人均对自己保持刻意的疏远,恭敬有余,亲密不足,自己此刻与他们的关系更多的是君臣,而不是曾经一起历过生死的兄弟,就连将自己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抚养成人的魏朝自从登上锦衣卫指挥使之后,对于自己也是恭敬多于亲密。

有的时候朱慈燃真的感到一种由内而外彻骨的冰冷。

顺着朱慈燃的目光看去,对与朱慈燃了解非常的秦岩脸有所悟,试探的说道:“公子,家国天下,先成家方治国,放眼大明历代君王,类似公子这般年纪的帝王大多数早已是儿女成群,如今朝堂之上之所以没有选秀的声音,只不过是各方势力没有妥协的原因,毕竟后宫凤位重中之重,谁不想安插自己的人成为公子的枕边人,我们可是得到消息,如今有不少朝廷显贵要员都在四处搜罗绝色女子,他们为此不惜一掷万金,一旦等到他们目标一致,相互妥协之后,公子再想把自己喜欢的女子推向那个位置可就难上加难了。”

深深地看了看身旁不知何时多了几分凌厉的秦岩,朱慈燃审视的说道:“这些话,没有想到短短的几个月之内,你竟然成长到这般地步,这可不像以前的你!”

面对着朱慈燃善意的嘲讽,秦岩略微不好意思的说道:“毕竟人都是会成长的,现在的我好歹也是一个锦衣卫千户!”

本就是试探的一问,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再次望去,不知何时小女孩已经消失,朱慈燃感慨道:“以往的我也许有些执拗了,总是认为国重家轻,如今看来,确实有些偏执!”

“今夜过后,你们就派人打听那位女子的消息吧,切忌只需打听,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轻举妄动!”说到此处,朱慈燃的语调之中竟然夹杂着一丝罕见的严厉。

似乎没有想到面前的年轻帝王竟然会答应,看样子刚刚的场景对于这位年轻帝王确实有很大的触动,收起心绪,秦岩当即郑重说道:“不瞒公子,对于那位女子,我们早有留意,既然公子开口,亲岩担保,两日之内,我一定把她的消息完完整整的送到公子手中。”

一路之上,出通济门,过通济桥,从桥上往下望去,十里秦淮河山早已是花船密布,写着美好祝愿的河灯也是顺着秦淮河水飘曳游荡,十里河畔,金陵城内数得上的青楼均是闹声喧天,手拿折扇一身锦衣的富贵公子们三五成群的来往留恋于各大青楼,此时此刻,小小的秦淮河畔,简直成为金陵城内最热闹的地方。

付了十两银子,在通济桥边租下一艘并不张扬的小船,特意让船家准备好一桌好菜和两坛上好的陈年花雕酒,在一个老翁的驾驶下,朱慈燃与秦岩相对而坐,端起面前瓷白酒盅,一股醇香传入鼻息,端起杯底,一饮而尽,原本在船上因为水汽上升略为有些寒冷的朱慈燃此刻一杯花雕酒下肚,一阵舒服涌上头顶。

看着周围一座座装饰异常华美的花船,再加上这些花船之上传来的笙歌之声,果然是暖风熏得游人醉,如今的十里秦淮都充满了金陵女子特有的脂粉香,面对着这等诱惑,饶是朱慈燃自诩不错的控制力都忍不住有点微微迷醉。

看了一眼面前自酌自饮的秦岩,朱慈燃再次倒满一盅,轻抿一口,缓缓说道:“来到金陵数月有余,早就听说过秦淮河畔的绮丽场景,不愧是男儿风流地,达官显贵的销金窟,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秦淮风光!”

也许是朱慈燃两人的神态没有丝毫的盛气凌人,轻摇船桨的老翁看着一脸感慨的朱慈燃,笑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秦淮河可算得上金陵城数得上的名胜,尤其是在这七夕佳节,天上牛郎织女相会的时候,如今的秦淮河畔之所以如此热闹,不仅仅是因为金陵本地士绅公子,要知道为了赶上的金陵城七夕佳节,南直隶甚至整个江南各府各县有不少富户豪绅公子士子不惜奔波上千里!”

“老汉我在这秦淮河畔坐船家已经有不少年头了,每逢七夕、上元这些节日,都有很多外地公子前来游玩,听公子两人的口音,像是北边来的吧!”

看着老翁出奇的热情,朱慈燃拱了拱手,温声回道:“不瞒老伯,我们正是顺天府人氏。闯贼祸乱北京,我们方才一路南逃,抵达金陵!”

对于朱慈燃的回答,老者并没有半点怀疑,明显经历岁月雕饰的苍老面容之上,颇有戚戚然的说道:“北边的百姓过得确实不容易,这不,前些日子,又听说原来大明的一位大将军打开关门把关外的那些人放了进来,如今他们这些人已经打到了黄河,早些年就听说关外这些虏人杀人放火**妇女,无恶不作。”

“他们最好不要打到江南,要是打到此处,我们就要遭殃了,如今老汉生活虽苦,但是借着这秦淮河倒也能够勉强养活一家老小,要是关外这些虏兵打来,老汉我活了一把年纪,死就死了,只是可怜我家中女儿儿媳,真不知道她们要是落在关外这些虏兵手中,会被怎样折磨。”

察觉到面前打着补丁的老翁脸上显而易见的害怕,朱慈燃内心一阵苦涩,不知何时,如今的大明朝廷再也给不了大明百姓半点安全感,不得不说,算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敛住眼中的颓色,朱慈燃开口安慰道:“老伯莫要担心,如今朝廷江北拥有四镇兵马,皆是精锐之师,足足有二十万,再加上驻守武昌的左大帅和南边的郑家兄弟,如今的朝廷兵甲百万,又有长江天险,就算是虏兵压境,朝廷保护我们这些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

面对着朱慈燃的安慰,老者摇了摇头,看了看朱慈燃一眼,方才开口说道:“公子错了,朝廷军队再多,都是保护皇帝和那些高官显贵的,真等到虏兵大兵压境的时候,恐怕那些当兵的早就保护着皇帝和当官的不知道跑到哪里了,他们怎么会管我们的死活?”

听到老者如此直白的话语,朱慈燃不自觉的想要反驳,但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老者的这番话却是无从反驳,自然而然的低下了头,只觉得杯中原本味道醇厚的花雕酒也没有了原先的味道。